编剧:丁福斋
时 间:1943年秋,一天傍晚。
地 点:玲珑矿区外,姜璇家。
人 物:姜 璇——男,二十八岁,中共地下党员,玲珑金矿
筹运黄金负责人。
姜 母——五十多岁,姜璇的母亲。
丁凤英——女,二十六岁,中共地下党员,姜璇妻。
姜 飞——男,二十七岁,中共地下党员,交通员。
李新梅——女,二十多岁,中共地下交通员。
仓 本——男,三十岁,日本监工。
椎 首——男,二十多岁,日本监工。
布 景:舞台偏左后,两间简陋房,右侧进室内门,左侧进后
院门,屋内一桌两凳,桌子上放着水壶、碗等。
【幕启。
姜 母:(在大木盆里洗棉衣)这孩子,干的什么活这么脏,天
天洗,天天一层泥。看看,这盆底下的泥,有一指多
厚。洗完了,还让俺把这些泥藏起来,跟宝贝似的。
璇儿,璇儿——
姜 璇:(从后院门上)娘,喊俺干啥?
姜 母:你在后院干啥?
姜 璇:洗头啊。
姜 母:你说你到底干的什么活这么脏?洗头洗头一层泥,洗
衣洗衣一层泥。
姜 璇:在选厂干活,就是脏。
姜 母:璇儿,你跟娘说实话,你留着这些泥干什么,俺怎么
看着泥里面还亮闪闪的?
姜 璇:娘,儿子跟您说实话吧。
姜 母:跟娘就不该藏着掖着。
姜 璇:娘,您知道咱们的金矿现在是谁在开采吧?
姜 母:你不是说是日本人吗?
姜 璇:可您知道他们把金子弄那去了?
姜 母:弄哪去了?
姜 璇:运回他们日本去啦。一年好几万两啊!
姜 母:啊?这不是强盗吗?
姜 璇:占领我们的国土,掠夺我们的财富,屠杀我们的人民,
他们不是强盗是什么!
姜 母:这些王八羔子。璇儿,既然是强盗,你们就该把他们
赶出去!
姜 璇:现在还不行,早晚有一天,我们一定会打败他们,把
他们赶出中国去!
姜 母:对,一定把他们赶出去!哎,璇儿,那你们怎么还给
强盗干活?
姜 璇:娘,我们给他们干活,主要是为了弄这个。(指洗衣盆)
姜 母:这么说,你弄的这些泥......
姜 璇:娘,这些泥是金矿粉。凤英拿到她娘家去就加工出金
子来了。
姜 母:就你弄的这一点儿?
姜 璇:不,我们好几十号工友都往外弄。
姜 母:噢,那你们把金子弄哪去?
姜 璇:我们把金子送到延安去。
姜 母:延安?
姜 璇:对,那里是毛主席领导的中国革命圣地,带领全国人
民打鬼子。
姜 母:好,好啊。璇儿,你们就可劲儿弄吧,为娘俺天天帮
你洗。
姜 璇:谢谢老娘啦。
姜 母:跟娘客气啥。快,快把这些拾掇起来。
仓 本:(上,敲门)姜璇君,在家吗?
姜 璇:仓本来了,快搬到后院去。
姜 母:哎。(搬木盆进后院)
姜 璇:来了。(开门)仓本先生,您来了,请进。
仓 本:姜璇君,您叫我到您家来有事吗?
姜 璇:仓本先生,您知道,下班后,我再进矿区是进不去的。
仓 本:是的。
姜 璇:所以只好麻烦仓本先生到我家来啦。
仓 本:是的是的。
姜 璇:我这有两瓶好酒,送给您。(从桌子底下拿出两瓶酒)
(姜飞上,听到屋内有人,隐身屋后。)
仓 本:呀呀呀呀,姜璇君,您的大大的好人。哈哈哈......
今晚又有酒喝了。吆西,吆西!姜璇君,我要好好的
感谢您。
姜 璇:不必,仓本先生,今晚在我这吃饭吧。
仓 本:不不不不,我要回家陪我的家人一起咪西。我走了姜
璇君。
姜 璇:着啥急?晚上还有事?
仓 本:不瞒你说姜璇君,这几个月来,选厂的产量一直下降,
山本四郎课长很恼火,下令今晚八点戒严,进行突击
搜查。矿区周围的村庄,一户不落,统统的搜查。
姜 母:(手提洗衣棒槌,从后院出)璇儿,强盗又想祸害老百
姓?
仓 本:老太太,您手里的拿的什么的?
姜 母:打狼的棒槌!(举起棒槌亮亮)
仓 本:打狼的。
姜 母:狼进家了不打行吗?
仓 本:狼进家的不行,要打,要狠狠的打,要从家里赶出去!
姜 母:对对对!
姜 璇:娘,仓本先生还有事,今晚八点要戒严,以后有空再
唠吧。
仓 本:对,八点的戒严,我的走了。(提酒)
姜 璇:送仓本先生。
仓 本:姜璇君留步。(出门下)
姜 璇:(关门,着急地)八点,八点......他们怎么还不到?
姜 飞:(从屋后出,向四周查看了一下)怎么是个日本人?(敲
门,嗒——嗒嗒嗒——嗒)卖姜喽——新鲜的大姜——
姜 璇:来了。娘,您先到后院去。
姜 母:哎。(进后院)
姜 璇:(到门后)您是来接娃娃的吗?
姜 飞:接娃娃到他老娘家!
姜 璇:(开门,将姜飞让进屋,关门)姜飞同志!
姜 飞:姜璇同志!(二人热烈握手)我来晚了,让您久等啦。
姜 璇:没关系,一定是敌人封锁得很严吧。
姜 飞:是。从招城到矿区沿路又增设了四道卡子,我是从欧
家夼后山绕过来的。
姜 璇:真辛苦您啦。快坐下喝点水。
姜 飞:(接过水,坐凳子上喝)哎,刚才那个日本人......
姜 璇:我有意让他来的,主要从他嘴里套情报。这个人老婆
孩子都在矿上,家里生活不太富裕,我接触他以后,
经常偷着给他送点木材,送点地瓜,逢年过节送只鸡,
送瓶酒,天长日久,取得他的信任。我这个选厂课员
就是他提拔的。
姜 飞:噢,是这样。
姜 璇:我穿着他们的工作服,往外带东西方便了很多。刚才
他透漏,鬼子今晚八点戒严,实行大搜查。
姜 飞:八点,现在七点,咱还真得抓紧时间。准备得怎么样?
姜 璇:还差二十两就够一千两了,一会儿丁凤英送过来。
姜 飞:真苦了丁凤英同志啦。
姜 璇:都是共产党员,为革命,为抗战,吃点苦算得了什么!
姜 飞:可您们两口子都拼在这第一线,太危险了。
姜 璇:没关系。哎,上级领导有什么指示?
姜 飞:上级领导说,咱们招远往延安送的金子快够十三万两
啦,让咱们还要加把劲儿。
姜 璇:十三万两,太好啦!我们一定继续努力。
姜 飞:毛主席和周副主席都表扬咱们,说玲珑金矿和招远人
民为抗日战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姜 璇:好,好哇!哎,这次小刘同志怎么没跟您一块来?
姜 飞:(悲痛地)小刘同志他......
姜 璇:他怎么了?
姜 飞:他,他牺牲了。
姜 璇:啊?他还那么年轻啊!(痛心地)怎么就......
姜 飞:上次,在南墅过敌人封锁线时,小刘同志为了掩护我,
只身引开敌人,与敌人展开了英勇搏斗,最后,献出
了宝贵的生命。
姜 璇:敌人又欠下了我们一笔血债,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
姜 飞:对!我们一定要为小刘同志报仇!
姜 璇: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以后的任务还很重,我们还要
继续战斗哇。
姜 飞:是啊。在往延安送金的路上,我们牺牲了不少的同志
和战友啊。
姜 璇:为了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我们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
命。姜飞同志,您坐。
姜 飞:哎,姜璇同志,敌人封锁得那么严,那么多的金矿粉,
你们到底是怎样搞出来的。
姜 璇:对付敌人的办法多着呢。棉袄的棉絮里,窝窝头、菜
团子的芯里,鞋底的夹层里,都能夹带。这都是被鬼子逼出来的。
姜 飞:您们太不简单啦,太不容易啦!怪不得前几次我问你
金子是怎么搞出来的,您光笑不回答,原来这样难啊。
姜 璇:还有怎样往外带水银,带精矿石,我们都有办法。不
过,一开始时,有不少的工友,不小心被鬼子搜查出来,给活活打死了。
姜 飞:战斗在一线的英雄,我向你们致敬!姜璇同志,这次
来,上级又再三嘱咐我,最近敌人很疯狂,让你们千
万要小心谨慎,一定注意安全,千方百计避免不必要
的牺牲。
姜 璇:是的,我们会注意的。
(幕后传来:咕咕喵——咕咕喵——)
姜 璇:有敌情!到这边来。(与姜飞进后院)
丁凤英:(手挽篮子,退上)咕咕喵——(走圆场,下)
椎 首:(手提警棍,身背匣子枪随上,四处张望)人呢?明明
看见从矿区走出一个人,怎么转眼就不见了?(搜索
下)
李新梅:(穿着与丁凤英一模一样,手挽篮子上)咕咕——
椎 首:(迎面返回,与李新梅撞了个满怀)呀呀——你的,什
么的干活?
李新梅:哎吆——哎吆——太君,你撞死俺啦。
椎 首:快快的说,你的,什么的干活?
李新梅:俺,俺,俺回娘家的干活。
椎 首:回娘家?怎么从矿区里的出来?
李新梅:从这走,不是道近吗?
椎 首:什么道,道场吗?
李新梅:什么道场?道,就是路。
椎 首:道,就是路,噢,明白喽。以后道的那边,路的这边。
不准再从这里走,再从这里走,死了死了的。
李新梅:行了,俺也不死了死了的,俺也再不从这走了。(转身
欲走)
椎 首:你的回来!
李新梅;还有什么事啊太君?
椎 首:你的,篮子里的,什么的干活?
李新梅:什么的干活?回娘家,带了点吃的干活。
椎 首:拿过来,检查检查的。
李新梅:(犹豫)不就是点吃的嘛......
椎 首:你的,快快的。
李新梅:呐,检查吧,快快的,俺还等着回娘家吃饭呢。(把篮
子送到椎首面前)
椎 首:(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菜团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放回
篮子,又拿起一个窝窝头,闻了闻,有臭味)嘘——
(欲扔掉,被李新梅抢回)你的,干什么?
李新梅:不能给俺浪费了。(放回篮子)
椎 首:你的,开路开路的。
李新梅:开眼了吧?哼,开路就开路。(磨磨蹭蹭走)
椎 首:你的,快快的。
李新梅:快快的就快快。(走圆场)
椎 首:哼,白跑路了。(悻悻下)
丁凤英:(返回,迎面碰上李新梅,互相对视了半天)您......
我?
李新梅:您.......我?
丁凤英:丁凤英。
李新梅:李新梅。
丁、李:同志!(紧紧握手)
丁凤英:快,赶快回家!(二人上前敲门,嗒——嗒嗒嗒——嗒)
姜 璇:(同姜飞从后院门出)您是来接娃娃的吗
丁凤英:接娃娃到她老娘家。
姜 飞:自己人。(开门,丁凤英、李新梅进屋,惊呆)怎......
怎么两个......
姜 璇:是啊,怎么......把我也搞糊涂了。
丁凤英:这是李新梅同志,我党的地下交通员,我跟她也是只
闻其名,未见其人,也是刚认识。
姜 璇:噢,你就是李新梅同志,久闻大名。(握手)这是送金
英雄姜飞同志。
姜飞、李新梅:您好!(紧紧握手)
丁凤英:刚刚要不是李新梅同志掩护我,就被椎首那个王八蛋
抓住了。
李新梅:我是接到上级指示,您从石板丁家一出发,我就跟过
来了。
姜 飞:怨不得您俩打扮的一模一样。
姜 璇:李新梅同志,谢谢您!快,咱们赶快装吧。八点以前,
必须走出去。(众人从丁凤英篮子里的菜团子往外取金
子)
李新梅:我这篮子里也有。(取出窝窝头掰开,取出金子)
姜 飞:李新梅同志,您,您太大胆啦。
李新梅:没事儿,我有数。您闻闻,什么味儿?
姜 璇:不管怎样,以后一定要小心!姜飞同志,这次把金子
送到哪?还送鲁南吗?
姜 飞:不,为了减少麻烦和不必要的环节,这次我和苏继光
同志直接送到延安。
三 人:太好啦!见了毛主席替我们向他问好!
姜 飞:一定一定!
李新梅:姜飞同志,这次怎么刘江同志没来?
姜 飞:(一愣)刘江同志他......
姜 璇:(忙抢过话头)刘江同志他,调到......(向姜飞使眼
色)
姜 飞:噢,对对,组织上把刘江同志调到......调到鲁南去
啦。
姜 璇:凤英,你跟李新梅同志赶快到后院打起包来,放背篓
里,上面盖上地瓜。
丁凤英:哎。(提篮子,拉李新梅进后院)
姜 飞:怎么回事?
姜 璇:(悲痛地)刘江同志是李新梅同志的爱人。
姜 飞:(惊)啊?(痛苦地)我,我,我怎么对得起李新梅同
志。
姜 璇:刘江同志是为革命牺牲的。现在我们任务紧迫,再说
也不是告诉李新梅同志的时候,化悲痛为力量吧。
姜 飞:好!(马上振奋起来)姜璇同志,现在一共是多少两?
姜 璇:现在一共是一千零一拾两。
姜 飞:好!您们超额完成了任务。
姜 璇:苏继光同志在哪?
姜 飞:他在横掌秦家村北的高粱地里等我。他们从蚕庄金矿
和北截金矿也筹到了一千两。
姜 璇:好,太好啦!
李新梅:(从后院出)姜飞同志,刘江他到底怎么了?
姜 飞:(悲痛地)李新梅同志,刘江同志他,他......
(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姜母手提棒槌、丁凤英搬背篓急忙
从后院出)
姜 母:怎么,狼又来啦?
姜 璇:娘,小点儿声。
仓 本:(边吹哨子边喊,快快的,那边的——上,挥手朝幕后
比划)那边的,那边的——
椎 首:(上)仓本君,这家的搜查!
仓 本:这家的,我已经查过。你的,那边的。
椎 首:哈咦!(下)
仓 本:(走到门口,小声)姜璇君,安心休息吧。
姜 璇:谢谢仓本先生!
仓 本:吆西。(边比划边喊)那边的,那边的——(下)
姜 璇:姜飞同志,快,马上出发!
姜 飞:怎么走?
姜 璇:从后院上后山,我和凤英护送你到横掌秦家。(帮姜飞
背上背篓)
姜 飞:好,走!大娘再见,李新梅同志再见!(与姜璇、丁凤
英进后院)
李新梅:再见!(带着哭腔)老姜同志,一定把娃娃安全送到她
老娘家啊!(忍不住哭)刘——江——
姜 母:闺女,你,你......怎么啦?
李新梅:(扑到大娘怀里,痛哭)大娘——
姜 母:闺女,小鬼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啦,咱们
的仇,一定能报!
李新梅:大娘!(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亮相。)
——幕落——
2017年12月8日--11日初稿
作者简介
丁福斋,字萧曼,男,1950年1月生于山东省招远市蚕庄镇丁家村,中共党员,大专文化。1970年7月参加工作,先后任初中民办教师、公社文化站长、乡镇政府文书、人大秘书、工办主任、乡镇党委宣传委员、组织委员、人大副主任等职。1973年开始业余从事戏剧创作,1975年8月到1986年,每年都有剧本问世。1986年8月弃文从政,但仍断断续续坚持业余创作。2010年退休后,闲暇之余,重操旧业,又创作了大小剧本10几个,有的报刊发表,有的业余剧团演出。自1973年以来,共创作大小剧本40余个,正式排练演出的21个,报刊发表的10余个;曲艺节目130多块,有的民间演出,有的发表;诗歌、小说、散文、民间故事、楹联、书法等文艺作品,或零零星星书籍报刊发表,或参赛获奖。《岁月印迹》剧作选,主要选取了开始从事戏剧创作和任文化站长期间及退休后创作的部分作品。
后记
《岁月印迹》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它记录了时代发展过程中的一些痕迹。
翻弄过去用钢板铁笔刻印的剧本,特别是文革当中创作的剧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每个剧本的首页,都是毛主席语录,第一段总是: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所利用的。
为什么开头总是这一段,因为这一段是毛主席为文艺工作者指明的创作方向。这个方向过去正确,现在乃至将来,我认为仍然正确。作为文艺工作者,就应该永远沿着这个方向不懈地登攀。
再接下来的几段,就是与剧本所反映的主题有关啦。比如说《云岭山松》,主题反映大学生毕业回农村,毛主席语录:“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再如《山村红医》,主题反映社会主义新生事物——赤脚医生的,毛主席语录:“任何新生事物的成长,都是要经过艰难曲折的。”“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如此等等,始终不离毛主席的教导。
搞戏剧创作,咱不是科班出身,除了当时参加过烟台地区和县里举办的几次学习班和讲座,全凭爱好,全靠自学和实践。由于自己才疏学浅,文字乏力,再加之黑傻子掰苞米式的做法,创作一个演出一个,演出一个扔一个,所以,始终没搞出像样点的精品。今选取一部分汇编成册,也算是对自己几十年来的劳作一个交代,同时,也是对相处四十多年来的老艺友们(音乐设计、导演、演员、乐队、音响、午美等)的一种念想。
我从事戏剧创作的时候,正处于文革中后期,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文艺路线被歪曲。全国普及样板戏,人人唱样板戏,不论是搞戏剧创作还是创作其他文艺作品,都必须以样板戏为榜样,必须做到“三突出”。“三突出”,即:“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这是文革中形成的一种“极左”的文艺创作理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遭到严重破坏。在那种形势下,要想创作出好东西,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一开始接受的创作理论就是“三突出”,没办法,慢慢摸索,慢慢学吧,谁让咱愿意写戏呢。
还有一点是,那时候搞文艺创作首先千万不能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不讲阶级斗争不行。再就是,剧中矛盾(人民内部矛盾),冲突发展到顶点,没法解决了,怎么办?好办,忆苦思甜,只要一忆苦思甜,矛盾立马解决,对立面思想马上转变,马上悔恨交加,痛哭流涕,马上表示痛改前非,走上正确道路。所以在当时很多作品里面,出现类同化,我的作品同样如此。
再有一点是局限性。说局限性,其实也是当时的工作造成的。那时任文化站长,每年都要筹备一年一度的全县农村春节业余文艺创作汇演,这是个最难的事,这个工作搞不好,就等于一年的工作砸了一半,所以处心积虑的就是搞好剧本创作。其实写剧本并不难,难得是剧本写出来谁来演?没办法,就得背着靴子找脚。于是,先把演员定好,然后根据演员情况再去找体裁,构思剧本。直到最近几年的《爱在人间》,都是这种情况。由于这个局限性,限制了创作大刀阔斧的开放性,很多东西发挥不出来,使剧本自然而然地降低了水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你把剧本写出来,写得再好,没人演,不能立在观众面前,那不是也等于零。看起来,什么事总得一分为二。
我写过一个“反党剧本”。1976年,可以说是中国的大灾之年,1月8日敬爱的周总理不幸离世,7月6日人民军队的缔造者朱德元帅逝世,7月28日唐山大地震,9月9日,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与世长辞,举国悲哀,亿万人民痛不欲生,那时感觉,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好在有“你办事我放心”的华国锋同志掌舵了,亿万人民才慢慢从悲痛中走了出来。10月6日,以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等为核心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终结了绵延十年,祸及亿众的文化大革命。“抓革命,促生产。”农业学大寨运动又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一整一个岭,一整一面坡”,学大寨运动提上了更高的标准。灵山公社组织全社53个大队的所有的人力物力,进军童家岭了,要把童家岭千亩兔子不拉屎的薄地,整成高标准的大寨田。文化站被分配到工地做宣传工作。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创作了五场现代吕剧《金华风云》。此剧大概内容,主要反映毛主席逝世以后,全民陷入悲哀,王庄大队老支部书记,带领群众走出伤痛,振作起来,重新投入治山治水、战天斗地的战场。省革委会副主任的秘书到这个公社视察工作,发现这个村的走资派还在走,还在搞“唯生产力论”,下决心把老支书重新打倒,换上年轻的。全剧围绕这对矛盾展开斗争,最后,“四人帮”垮台,省革委通知秘书回省里接受审查,老支书带领群众取得彻底胜利。
剧本完成以后,通过精心选拔,一支比较精悍的剧组队伍成立起来了,经过二十几天的精心排练,基本成型后,向公社党委、革委领导汇报演出,全体剧组人员,劲都鼓得足足的,坚信一定能取得圆满成功。大礼堂里座无虚席,在悲壮的哀乐声中,幕徐徐启。一个半小时的演出,整个礼堂鸦雀无声,随着剧情的发展,只听到一阵阵的悲泣。演出结束,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演员们兴奋得到台上谢幕,两委领导上台和演员们握手祝贺,这时我才发现,党委书记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演员们卸完妆以后,到党委小会议室听领导总结,党委书记早就严肃地在那等上了。大家坐好后,党委书记走到我跟前,点着我脑袋瓜子,严厉地说:“丁福斋,你真大胆,写了一个反党剧本。”我一下子被砸懵了,以后他说的什么,我一句没听见。演员们还没从演出成功的喜悦中走出来,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就这样,一个“反党剧本”吹了灯。春节临近,想重打锣鼓再开场谈何容易?没办法,只好临时搞了几个小节目,应付了1977年县春节文艺汇演。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承认我写的是反党剧本。后来党委宣传委员告诉我,原来剧中的那个秘书,影射到一个人,那就是前不久到童家岭视察的烟台地革委的一位副主任。“这个剧如果让他知道了,党委书记的乌纱帽还能保住?!”宣传委员最后对我说。原来如此,我释然了。
有点儿可惜的是丢了几个剧本。京剧《郑小娇》,在前面我提到过,是个除暴安良的戏,因为里面有很多武打戏,当时在灵山公社除了柳杭村的戏班子京剧班底不错,能演起来,其他的还真不行,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他们。排这个戏的时候,主要有好导演:王淑梅,老县京剧团的演员,青衣、刀马旦演了二十几年,后调到文化馆工作;王兆堂,我们是老搭档,我写的戏,基本上都是他导演,部队文工团退役后调到县文化馆;王秉环,莱州的一个老戏篓子,和柳杭村的老班底有几十年的交往,给他们排过很多戏。再就是主角演员也正在好时候,刘建美饰演郑小娇,王会亭饰演武松,王 亭饰演反派头子(忘记剧中反派头子叫什么名字了),这几个演员唱念做打样样行。所以这个戏县汇演时,演出非常成功,文戏武戏都很精彩。这个本子我写好以后就交给了他们,边排练边加工,我连个底稿没留。好在听说王秉环先生把本子带走以后,在莱阳、莱西、掖县等地,好一顿传,这样也不枉我费的一番心思。
再一个是大型现代吕剧《巧哥》,是1982年受一个同名小说的启发而创作的。主要反映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刚刚开始经济体制改革。在新的形势下,年轻人的恋爱、事业、何去何从,出现新的矛盾,面临新的考验。主要演员有刘淑欣、丁希乐、丁守松、王立芹等。此剧获1983年县春节农村业余文艺汇演创作一等奖,演出一等奖。剧本不知何故丢失,《巧哥》剧组的照片还存。
还有一个剧本,新编历史剧《铡刘成》。说是新编,其实是我凭着小时候看过这个戏的记忆,重新编写的《铡刘成》剧本。1985年5月,通过严格的文化考试、政审考核以后,我们过关的文化站长被纳入正式国家干部。1986年8月,县人事局把我这个干了十多年的文化站长废了,弃文从政,调到南院乡任政府文书。这年底儿,我村的团支部书记带着一个随从到南院来找我,诸位不知道,我村到南院六、七十公里,那时交通不便,坐公共汽车得倒车,很麻烦,他们到我办公室已近中午。见老家来了人我很高兴,连忙让伙房炊事员多加了几个菜,又让交通到商店买了瓶酒。吃饭的时候,团支部书记说明来意。我村想把六十年代初演过的一个老剧目《铡刘成》重新搬上舞台,结果,把几个当初演过这个戏的老演员组织一起,倒弄了半个月,连一场戏没弄出来,没办法,有人提议说,不行让丁福斋给重新写一下吧,大多数人都同意,就安排团支部书记来找我了。“我很担心,不知您能不能帮这个忙,只管舍个屁脸来了。这不,来了还得麻烦您。”团支部书记很抱歉地说。我琢磨了半天,小时候(十几岁)我村演过这个戏,在我的脑海里印象很深,大体故事情节记得还清楚,按说重新写一下问题不太大,既然老家的人跑这么远来找我,是对我的信任和器重,这个任务不接恐怕不好交代。“这样吧,三天以后你们再跑一趟,来拿本子吧。”深思熟虑以后,我对团支部书记说。“三天?”团支部书记惊呆啦。“怎么,不相信?”我诙谐地笑着说。“信信信,你这两下子我们还不知道,要不怎么能来找您,不过三天太快了吧?这可是个大戏呀。”团支部书记还有点半信半疑。“这样吧,三天以后你们来,交不了作业我请客,交了你们请客,怎么样?”我有点激将地说。“行,一言为定!”团支部书记无比兴奋地说,“这下我放心了,我也完成任务啦!回去我也有法跟领导交代了!”就这样,我用了三个晚上,写了一个八场新编历史剧《铡刘成》。春节回老家,这个戏他们已经排出来了,又请我去给他们指点了一下。可惜,一气呵成,我连个底稿没留。说起我村,其实是一个文化底蕴很厚实的村,达我记事起,我村每年都排戏,除了正月初一、十五在我村演,业余剧团一正月转变周围几十里几十个村庄,天天晚上出去演戏,外村都到我村来请戏,当然,也能换回一些外村的戏到我村演。要知道,那时没有啥光景可看,能做到这个样子,老百姓已经很满足了。一开始,五十年代初,我村演的剧种叫“蹦蹦戏”,是胶东地区特有的很活跃很受群众喜爱的一个地方戏曲,演出的剧目有《十五贯》、《老少换妻》、《钻炕洞》、《铡刘成》、《张郎休妻》等,这个剧种的来历,可能是王秉环先生从掖县带过来的。后来改演吕剧,老剧目有《拾玉镯》、《小姑贤》、《墙头记》、《借年》、《状元与乞丐》等等,新剧目有《槐树庄》、《红嫂》、《农奴戟》、《三钉桩》、《都愿意》、《小木匠退亲》、《江姐》、《山村红医》等等。在文革中全国农村文化工作学小靳庄年代,我村曾是全省学小靳庄的先进典型。这次我给他们新编写的《铡刘成》,就是演的“蹦蹦戏”,太受老百姓欢迎啦。其实剧本不是没有了,是他们藏起来不愿给我罢了。算了,让他们留着跟我留着一样。
我剧本的第一读者。每次剧本初稿完成以后,第一个读者,就是我的夫人——丁仕梅先生。她和我同年参加的同样的工作——民办教师。她一直教小学,从1970年直到2007年退休,和孩子们打了一辈子交道。她工作太认真,对孩子们又特好,教学质量也很高,所以家长都想把孩子送给她教。她工作起来没白没黑,放了学经常跑到学生家里,或给学生补课,或与孩子家长交流孩子的情况,达到共同教育孩子的目的。总之她很忙,再忙,我每次写完剧本她都看。她没接触过剧本创作,但是,她演过戏,在学校宣传队不算,正式在我村演角那年,她才刚满17岁,饰演大型现代吕剧《槐树庄》里的女一号——郭大娘。当时真难为她了,一个女孩子去饰演一个50多岁的革命老妈妈,难度之大不必说了,但是她硬是演成功了,受到观众的热烈好评。接着,在《红嫂》里担纲红嫂,在《农奴戟》里饰演红英,当了民办教师以后,因为工作性质关系,演得少了。1974年放了寒假,村里又把她搬出来,饰演《山村红医》里的女一号——新梅,那年古历九月我们有了自己的女儿,她又登上舞台了。她所以要演这个戏,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这个戏是我创作的,当时我村除了她还真没有一个演员能把这个角色担当起来。她宁愿撇下刚出生还不到三个月的宝贝儿晚上在家里哭,也要出去演戏,她的敬业精神甚是可嘉。那时,是我创作初期,完成一个剧本,很有成就感,但是,让她看剧本不是为了夸奖,而是为了让她挑毛病。她也总是能从剧本里挑出一些不足,谈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她对戏剧创作知识,从未接触过,但她懂戏,所以懂戏,是她从演戏中获得的。退休以后,我重操旧业,又搞起剧本创作,她受启发,也开始构思一些小剧本。在参加金潮“五大杯”文学艺术创作大奖赛,她写的小剧本《再见》和《新女婿上门》,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我剧本的第一读者,在我的剧本创作中可以说功不可没,她不仅能谈出修改意见,还能检查出文中的错别字和不顺的语句。我虽然不是成功的男人,但却有背后的女人支撑!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我同我的老伴儿相濡以沫,在古稀之年,继续发挥夕阳的余热,第一读者,非她莫属!
还有很多话想说,还有很多话想和老艺友们说。思来虑去,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不能再凑一块热闹了,就以此作为念想吧。看到她,就想起了我们风华正茂的当年!也许,她还能把我们带进一个新时代!
后记,就算是后记吧。
2018年4月于辛庄望海阁
路在何方(相声)
丁福斋
甲:好久不见了啊。
乙:哎吆,原来是贵兄啊。
甲:什么鬼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活得好好的,怎么成鬼雄啦?
乙:我是说......
甲:行了,别解释了,我知道啦。
乙:您知道什么?
甲:你不是想提前去给我探路吗?你先去吧。
乙:您让我上哪去?
甲:这你还不明白?当然是做鬼雄的地方。
乙:那地方我可不能去,不过您让我探路倒挺对我的心思。
甲:探路?不到那地方去,还用你探路吗?(唱)要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乙:不错。
甲:什么不错?
乙:唱得不错。路是用脚走出来的。
甲:既然知道,你还探的什么路?
乙:老兄,您听我说。
甲: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花点子来。
乙:老兄,你听了。
(唱) 想当年跟傅董把深山来进,
为创业爬冰卧雪蜗居山林。
甲:吆呵,他还唱上了。
乙:(接唱) 天当被地当床没白没黑,
喝凉水啃干粮饥饱不论。
打矿井掘洞穴探宝不止,
为国家添金银作为己任。
十年来攻坚克难渐成规模,
现如今矿山整顿面临关门。
老兄,请问路在何方?
甲:噢,明白了,你是说2000年的时候,全市矿山秩序整顿,重重困难摆在了金潮人面前。
乙:老兄,请问路在何方?
甲:探路啊。
乙:你不是说不用探吗?
甲:不探,等着坐吃山空吗?等着企业倒闭吗?等着......
乙:行了行了,别等着了,探路吧。
甲:怎么探?
乙:董事长提出,实施二次创业。
甲:二次创业?
乙:就是一无所有,从零开始,从头做起,实现金潮前所未有的,从过去单一的矿山资源型企业,向以现代高科技为支柱的地面企业发展的高层次进军。
甲:这条路行吗?
乙:董事长说:从一次创业到二次创业,不仅仅是产业的转换,而是产业的革命,技术的革命,意识的革命,向更高层次发展的革命,是一次质的飞跃,是金潮更具觉悟、更具明智、更具眼光的革命性行动。
甲:方向明确了。
乙:行动开始了,先规划三大工业园。
甲:哪三大工业园?
乙:南果蔬、中建材、北石材,三足鼎立,三相生辉,高标准、高起点的三大高科技工业园区。
甲:那得投多少资金?
乙:总投资1.46亿元人民币。
甲:投那么多的钱,金潮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乙:当时很多人确实都有这个想法,有的还打退堂鼓。
甲: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你说,十年蜗居山林,大业刚刚有成,
把钱一下子再扔上,这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乙:董事长说:一次创业大业有成,老一代进小康已经实现。如小康则安,贪图安逸,老一代金潮人完全可以安于现状,坐享其成,高枕无忧,何必另起炉灶,兴师动众,自找苦吃?
甲:对呀,太对啦。
乙:可什么是金潮人?
甲:什么,你说呢?
乙:不是我说,是董事长说。
甲:董事长怎么说?
乙:他说:那就是敢于拼搏,善于拼搏;敢于胜利,善于胜利;敢于夺魁,善于夺魁;胜不骄,败不馁,不断前进,永远前进;是顶天立地的金潮人!
甲:有气魄!那就干吧。
乙:干,当然干。但是,要统一是想,统一认识,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才能干出辉煌的事业。
甲:那怎么办呢?
乙:您老人家是没有办法。
甲:我没有,那你有吗?
乙:我,其实也没有。
甲:这不得了。
乙:可是董事长有啊。
甲:什么办法?
乙:董事长一篇《论金潮人与二次创业》的鸿文,指明了二次创业的方向,拉开了二次创业的序幕!
甲:好啊,好啊!
乙:接着,董事长又撰写了一篇《高歌大风求贤士》,在《大众日报》发表,并在烟台、济南连续召开了五次大型人才招聘会,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不到半年,应聘者达1200多人,先后有260多名大专以上的人才加盟金潮。
甲:了不得,了不得,眼光远大,抱负远大啊!
乙:其中,本科及中级职称的人才90名,硕士生及高级职称的人才8名,博士生1名,形成了强势的人才储备。
甲:这才是大手笔啊!
乙:他们任人唯贤,唯才是举,进行岗位竞聘,构成智能化发展框架和强势的人才梯队,为公司的长远发展奠定了人才基础。
甲:怨不得金潮发展得这么快,不到20年就发展成了今天这样的规模。
乙:是啊,大金融、大温泉生态旅游、大路桥、大物流、大果业、大地农业......
甲:还有新型建材、电池能源、地产开发、现代物业、园林绿化......
乙:你知道的还挺多?
甲:别插嘴,我还没说完呢。
乙:好好,您接着说。
甲:还有集体检、康复、养老一体的金都医院,还有文化产业。说起文化产业,金潮的大文化厉害呀,别的不说,就说这“金潮杯文学艺术创作大奖赛”,带动繁荣了全市乃至全国的文学艺术创作啊。已经坚持了七、八年啦,投了巨资啊!
那一年都是好几十万呐!
乙:那是因为他们有企业精神、理念、核心价值观。他们为国兴企,为民立业,国字当头,民字为先。就说爱心捐助、社会救助,哪一年不在百万以上。
甲:对对对,我听说,光汶川地震,他们就捐款捐物200多万元。
乙:你不是问路在何方吗?这就是路,这就是民营企业的发展之路。
甲:你探的?
乙:不是我,是金潮探的,金潮走的,金潮开辟的光明大道!
合:(唱)昂起泰山的头颅,挽起长城的臂膀;
热血沸腾着壮丽的事业,心潮澎湃理想;
我们仁爱团结诚信创新,我们叱咤风云正气飞扬;
弹奏那人生交响,创造那人世辉煌;
啊,金潮啊金潮,金潮磅礴金色的霞光。
站起昆仑的队伍,连绵黄河的雄壮;
双手绘就了时代的蓝图,脊梁挺起希望;
我们拼搏奉献精忠自强,我们开拓未来历尽沧桑;
崛起那人生丰碑,铸造那千秋辉煌;
啊,金潮啊金潮,金潮升起不落的太阳。